冬天里的一碗面

穿过华灯初上的街道，越过熙熙攘攘的人流，我向着家的方向奔去。越是寒冷，我就越盼望早点回家，越期待晚餐——哪怕只是一碗面。

妈妈种的白萝卜，个不大，却水灵灵的。洗去泥土，胖胖的小萝卜精神了许多——翡翠般的上衣，洁白的裤装，好不喜人。再取一个红萝卜，洗净、去皮。话说这红萝卜实在是必不可少，炒也好，炖也罢，无论是中餐还是西餐，有了它，便增了几分色香。它似乎就是那画龙时点的睛，切片、切丝，丝丝如线，白的更显晶莹，红的更显艳丽。葱花、蒜末细细切碎，翠绿的生菜也备好了。

锅里的水烧开了，满屋顿时有了烟火气，沸腾的水花，呼唤着新伙伴的加入。菜入锅中，便呈现出一个“花花世界”。稍后，下面条，用筷子搅拌一下，加速食材的融合。火苗燃烧，水气氤氲，菜和面继续受热，逐渐成熟。放入生菜，加盐，锅里马上变得生机勃勃。接下来是最重要的一步，勺子放油，加热，加葱蒜，然后快速倒入锅中，盖上锅盖，只听“刺啦”一声，香气扑鼻，终于找到儿时“妈妈的味道”。掀开锅盖，色香俱全，盛碗上桌，尝一口，淡淡的菜香、面香。这真是美味极了。

童年时，妈妈经常做这样的面，家乡俗称“糊涂面”。我还是不够熟练，正宗的做法应该先往锅里拌面糊，待面糊散开，满锅奶白。我这该叫“清汤面”了，曾经我是不爱吃这种“清汤面”的，感觉无味，年轻的味蕾需要浓浓的香料刺激，才能调动起食欲。爱人倒是一直乐意吃面食，冬天最爱吃的就是“糊涂面”。不知何时起，我竟也开始喜欢吃这种面，无肉，少油，连颜色都简单到只有奶白的汤汁，青的叶，红的菜。记忆中，老人才爱吃这样清淡的饭菜，我好像还没吃够美味呢。可是，喜欢吃什么，能吃什么，胃才是最忠实的裁判。那么，就不必纠结老不老的问题了，只要胃舒服，身体舒服，就尽可随心而食。

生活，不也如此吗？平时再怎么惊天动地，也终会归于平淡。人到中年，生活百味已品尝大半，平淡安宁才是真。现在的我，不喜喧嚣，不轻易发朋友圈，更不迷恋应酬，只想静静地做一顿可口的饭，追一部痴迷的剧，整理一个温馨的家。“已经过了大喜大悲的岁月，已经过了伤感流泪的年华”，那“就让生命顺其自然，水到渠成吧”。

清汤面也好，糊涂面也好，有个温暖的窝，一家人一起吃饭，如此甚好。特别是在冬夜，能够享用热腾腾的一碗面，即便很朴素，也是人间至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