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抹茶香,一份坚强
遥远的记忆深处,推开古木小门,映入眼帘的是一簇簇迎着风霜绽放的菊花,徐徐的秋风中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清香,脑海中浮现外婆温暖的笑脸。每当遇到艰难险阻,那清芬的菊香一直激励着我。
幼时奔跑在青石砖铺就的小巷里,打闹追跑,闹得灰头土脸,满身大汗,“咣咣”地拍打朱红的大门,门吱呀一声开了,外婆端着一个瓷碗,一边帮我擦汗一边说:“别跑那么急,渴了吧,来,喝口水。”我抿了一口:“又是菊花茶呀,外婆,你怎么这么爱煮菊花茶呢?”外婆笑笑,脸上的笑容堆成一团,如同盛开的菊花,答道:“菊花可浑身都是宝呀!”她说着望向院子里斜阳下的菊花,黄灿灿的,向前走两步便和花香铺了个满怀。那时只知道菊花香,菊花茶香甜,全然读不懂外婆眼里的深情。
后来的每个秋天,我都会陪外婆煮菊花茶。我蹲在灶台旁边,看着炉里的火苗一串一串地,氤氲的白汽不断冒出,又蒸腾在空气中。我探出个小小的脑袋,看外婆手持宽大但有些枯败的蒲扇,坐在灶边的藤椅上,轻轻地往炉里送风。菊花的香气慢慢弥散在空气中。我常会在这时跑到窗边看院子里的菊花,凌寒的秋风中,菊花摇摆着身子,依然傲气地抬着头,一簇簇靓丽的黄色与周围的枯败格格不入。我问外婆:“这么冷的天,菊花为什么还要盛开呢?别的花早都凋零了呀?”外婆停下来,搂搂耳边的碎发,神情温柔地看向窗外,道:“是啊,即使其他花都向秋风低头,菊花也绝不示弱。”她灭掉炉火,舀出两碗热茶,递给我,认真地说:“以后一定要做像菊花一样的人啊。”我点点头,虽没能完全理解外婆的话,但或许是因为这碗热腾腾的的茶水,心中升起一股暖意。
再到我长大离开故乡,每晚坐在窗前奋战,遇到困难百思不得其解之时,也会习惯性地泡上一杯菊花茶,看金黄的花瓣一点点舒展开,心中竟有了些力量,便继续下去。在一个个挑灯夜读的晚上,在一杯杯菊花的香气中,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。当我再次回到那条小巷,推开那扇古门,看到那一丛丛仍生长着的菊花,我恍惚间看到了多年前外婆那深情的面庞。
那是它一整年的盼望,是它证明自己的方式,是它绝不向困难低头,绝不向风雨屈服,即使身旁空无一人也傲雪凌霜。
那是外婆的盼望,是面对苦难的生活却始终坚强,为儿女撑起半边天却甘愿承担生活的冰霜,是给予我们期望与关怀,只独自与花茶相伴。
似乎是外婆察觉到了菊花的寂寞,于是与它作伴多年,在每个秋风凛冽的秋日里,煮上一杯菊花茶,坐在窗边,在皱纹里晕染出阵阵菊香。
在之后的每一天,我总觉得身旁萦绕淡淡的清香,无论遇到多大艰难险阻总会想到外婆,想到秋日里的菊花。我向远方眺去,看到红墙绿瓦里有一个坚忍的背影,脚边生长着一片金黄。那淡雅的香气慢慢地夹杂在风里将我包围,它一直激励着我。